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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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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歧圍上圍巾,跟父母打了招呼,拿著車鑰匙就準備離開。

“我送你。”姚母從旁邊的衣架上拿過大衣披上,回頭看了眼頭也不回邁步上樓的老頭,無奈一笑。

“天冷,不用送了。”姚歧說。

“讓媽媽送送你吧……”姚母看著自己的兒子,神色黯然。

她從來沒有想過,當年她的做法,會對兒子造成那樣大的傷害。

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兒子身上,打著為他著想的幌子,做出那等棒打鴛鴦的事來。

她教書育人半輩子,直視清高,卻是豬油蒙了心,毀人毀己。

也不怪兒子怨他們,不願再踏進家門半步。

若問她悔嗎?

悔的。

怎能不悔啊,她最愛的兒子,因為她這個做母親的私心,被弄得妻離子散,孑然一身。

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。

他在最美好的年歲,看著同齡朋友結婚生子,家庭幸福美滿和睦,兒子調皮女兒嬌俏,而他呢……

他什麽都沒有。

失去了愛人,也丟掉了家人。

想到這些,姚母偷偷擦掉眼角的淚。

都怪她,都怪她啊。

庭院裏的櫻花樹枝被白雪壓彎了腰,兩旁嬌生慣養的梅花樹卻在寒風裏傲然綻放,開出朵朵紅梅。

呼呼北風,刮得臉生疼。

姚歧目光恍然看著自己從小長大的地上,卻覺得陌生至極。

母子倆一前一後,沈默無言。

三米高的圓形鐵欄門被門衛緩緩推開,離別之際,姚母終是忍不住打破沈默。

“那個孩子……”她目露希翼望著兒子,人到了這個年紀,就越發害怕冷清寂寞,渴望著兒孫繞膝,滿堂歡聲笑語。

每每過年,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們老兩口,每次去兄弟姊妹家串門,看著他們身後熱熱鬧鬧的一家人,她心裏就特別不是滋味。

知道自己居然有個孫女,就恨不得立馬把人接回來好好疼愛。

提起姚木青,姚歧目光瞬間柔了下來,“青青很乖,我很喜歡她。”

“過年的時候,能把她帶回家嗎?”姚母看著他,“你爸就是愛面子,什麽都憋在心裏,嘴又臭又硬,你這次回來他雖然沒說什麽,心裏不定多高興呢。”

黑色的SUV停在外面,姚岐站定。

“媽,你和爸在家多註意身體,”他淡淡一笑,“那孩子我現在怕是帶不回來的,以後……以後再說吧。”

“她還是怪我的,對嗎?她不願青青跟我們來往,我可以理解,畢竟當年是我拆散了你們,我願意跟她道歉。阿歧,媽媽老了,媽媽也知道當年瞞著你跟她見面,說了那些話,媽媽知道自己做錯了,你這次能回來我真的很高興……我只是想見見自己的孫女,沒有想搶走她。”說到最後,姚母控制不住紅了眼眶。

這麽多年,再硬的心腸都被磨軟了。

她一腔慈母心,奈何用錯了方法。

她如今只奢求家人團聚,親人和睦,兒孫幸福。

其他的,都不重要了。

姚歧知道母親的想法,然而只是苦澀一笑,沒有說話。

他可以不怪了,但他卻不能代曼麗不怪,代青青不怪。

他沒有資格替她們母女倆應下什麽,就連他自己都滿心懊悔,想著曼麗帶著女兒為了生活艱難困苦,他身為父親卻沒有盡到絲毫責任,現在孩子長大了,不需要他了,他才姍姍來遲。

他甚至沒有臉面開口對青青要求什麽,哪怕是一聲父親,他都不敢奢求。

如今青青還願意跟他接觸,姚歧都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,老天才如此眷顧他。

那孩子太懂事,被曼麗養的太好,太好。

姚歧喉嚨梗得難受,道了聲再見,頭也不回地上車離開了。

姚母一人站在原地,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視線裏,捂著嘴哭出了聲。

為人父母,姚歧可以理解她當年的想法,卻無法茍同。

同樣,他萬不可能步入母親的後塵,私自為孩子決定什麽。

生為人子,他會努力去求得曼麗和青青的諒解,讓家庭得以圓滿。

但也僅此而已。

她們能否原諒她當年的所作所為,願不願意加入這個家庭,這都不是他能擅自決定的。

姚歧連夜開車回了曇市,進入市區,看著車道兩旁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彩燈和紅色燈籠,他有些低落的情緒跟著就雀躍起來。

因為當初走的很急,學校的事也只粗略交代一番,這次回去徹底交接完,以後他就能完完全全放心留在這座城市了。

回家。

家。

從二十年前曼麗離開後,面對那個空蕩寂寞的房間,他再也沒有辦法把這個簡單平凡的字和自己聯系在一起,如今,他終於有種重拾溫暖的感覺。

如今臨近期末,學校裏的氣氛也越發緊張了。

許袂天還沒亮就去了學校,這段時間,他跟班主任請了假,說什麽也不上晚自習,下午一放學就溜去醫院。

班主任雖然被許袂氣得想吐血,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唯一能安慰她的是許袂每次月測小測,都是年級第一,這也成了許袂越發撒歡的借口。

病房大,晚上他睡沙發,偶爾心癢癢還能去床上擠會兒,雖然每次都會被姚姐姐一腳蹬下床,他依舊樂此不疲大半夜爬床。

姚木青醒後,雙眼還閉著,第一時間伸手往旁邊摸了摸。

空的。

手又往上挪了挪,摸到一個菱角狀的小物,睜開了眼。

——一個巨無霸醜的折疊桃心。

她小心翼翼拆開,粉色的信紙中間是用紅色的筆畫的一排紅心,旁邊還有一條寥寥幾筆線條勾勒,嘴裏含著一個超大心心的大狗。

嘖。

嘖嘖!

姚木青都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,躺在床上,盯著手中壓痕嚴重的紙張,半天沒動。

直到打掃房間的阿姨來了,她才起床,把手中的紙照著紋路重新疊好,放進旁邊的背包裏。

阿姨打掃完,出去沒十分鐘,提著保溫桶再次返回。

“姚小姐,這是您的早餐。”她把折疊餐桌架好,早餐擺出來,對站在窗邊給花瓶換水的姚木青說道。

“謝謝。您吃了嗎?”姚木青還挺喜歡這個阿姨,話不多,做事又利索。

“我在家吃過了,”阿姨笑著說,“您快趁熱吃了吧。我先出去了,吃完放一邊就好,待會兒我再來收拾。”

姚木青除了腦袋偶爾會疼一下,本身沒什麽毛病,與其說在養病,不如說她在度假。

——在醫院度假。

哎。

她自己明白,所謂的一個月不過就是托詞,除非外面的事徹底解決,不然鮑美麗和許袂是不會讓她出院的。

也不是說她就不能自己辦理出院手續,只是鮑美麗的態度很明顯,不希望她來蹚渾水,而她也不是那種明知不可為,非要和家人硬杠的人。

而且在這件事上,許袂出乎意料的強硬。

她完全相信,她若真擅自出院,要不了一個小時,就會被許袂丟到另一個地方關著。

鮑美麗肯定還會舉雙手讚成。

這還沒怎樣呢,姚木青就有種未來日子相當黑暗的不妙感,那倆人現在就開始串通一氣了,那她以後不就是那條案板上的魚,任他們宰割?

許袂發信息來的時候,姚木青氣正不順,隨手回了個“不想理你”就真不理他了。

許袂委屈啊。

他做錯了什麽啊,明明早上疊的心心又大又漂亮!

是他的狗畫的不好看嗎!

許袂還想打個電話過去探探口風,偏偏上課鈴響了,只能一臉憋屈的放下手機。

他倆現在的關系其實有些模糊不清,看似沒有確定下來,可該親的也親了,該睡(?)的也睡了。

雖然次次都是他不管不顧湊上去抱著人啃,可姚姐姐也沒表現出多抗拒的樣子。許袂明白,她若真不喜歡他,就他那無數次爬床行為,早死十萬八千次了。

他不止沒死,還活蹦亂跳,所以今天回去,必須要蓋戳!要轉正!

身為一個高三狗,他居然還有閑暇在課堂上開小差,數學老師當場就點名了:“許袂,上來把這題解了。”

姚木青在醫院待著實在無聊,吃飽了睡,睡飽了起來玩會兒手機接著又睡。

下午鮑美麗就打電話過來說:“姚教授打電話給我問你呢,說電話關機打不通。”

姚木青現在用的這張手機卡是許袂的備用卡,原來那張在那晚就和手機一起廢掉了,她掛了失,但沒去補辦,姚教授找不到她也是正常的。

“那你怎麽說啊?”她問。

“你不是不想他知道嗎,”鮑美麗說這話的時候心情還挺好,“正好我也不想他知道,就讓他滾蛋了。”

姚木青:“……”

要說鮑美麗也是挺神奇,明明心裏是在意姚教授的,偏偏每次對他又沒個好臉色,巴不得和他劃清界限再不來往,然而每次家裏做點什麽好吃的,又讓她給人送一份去。

性子比麻花還別扭。

姚木青完全有理由相信,鮑美麗此時心情美妙,一定是因為把姚教授懟了一頓,才這麽神清氣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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